《远山淡影》导演石川庆对谈孙甘露：电影与文学的共鸣

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，电影《远山淡影》“开票即售罄”。

这部影片改编自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、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的第一部小说，入围今年戛纳电影节“一种关注”单元。《远山淡影》的导演、编剧石川庆也来到上海，和中国影迷、读者分享这部文学改编作品背后的故事。

6月22日，石川庆与中国作家、上海作协主席孙甘露展开了一场“电影与文学”的精彩对话。

电影《远山淡影》海报

石川庆（右）与孙甘露（左）

原著读者的想法是自由的

《远山淡影》有关一段迷雾重重、亦真亦幻的回忆。讲述者悦子是一位来自战后长崎的母亲。有一天，在英国家里，她向小女儿回忆起过往岁月中的一对母女。

电影中的悦子

悦子和她回忆里的朋友

“我很喜欢石黑一雄的这部作品。我知道他有很多读者，我就是他的头号读者。”在活动现场，石川庆分享道，影片《远山淡影》聚焦悦子记忆中的长崎，也放入了一些英国元素，“我知道原著读者可能会对电影有一些批评意见，但这是自由的。如果拍出一部所有人看法都一致的电影，那也没趣了。我有自信的是，我比所有读者看这部作品的次数都多。”

石黑一雄

《远山淡影》

但石川庆也坦言，和原著作者交流作品时，他确实会有忐忑和不安。“如果原著作者不说好，对我们来说，作品可能也不够完整。”

他打了一个比方，文学作品的影视化就像登山，如果说作家写作是一个人孤独的攀登，影视改编则是一个团队一起向上，尽管二者方式不同，但山上的那面旗帜是大家共同的目标，“更重要的是，当我们抵达山顶，我们看到的风景会是一致的。”

石川庆

阅读本身就是一种“改编”

孙甘露很喜欢石川庆的这个比方。“文字与影像，最后根本性的东西是一样的。”他说，在阅读中，文字能激发我们的种种想象，但电影导演给了我们一双明晰的摄像机的眼睛，那同样是很有意思的体验。

作为大热IP《千里江山图》的原著作者，孙甘露直言他不愿过多干涉其他艺术门类的改编创作，因为他也好奇笔下的故事在镜头前、在舞台上的呈现是什么样的。“在改编这个事情里，我就是一个观众，我的看法仅仅是一个普通观众的看法。我想还是要尊重每一种艺术专业。”

当被问及是否担心改编过程中文学性的损失，孙甘露回应道：“文学不是数学题，它没有所谓的正解，不存在百分之百正确的解释。阅读本身就是一种‘改编’——每个人读了书，都会有自己的理解。而从广义上说，‘误解’在阅读中时常发生，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。但这个‘误解’恰恰是有意思的。各种改编能帮助我们打开别样的角度，去重新理解作品。”

孙甘露

原著和电影会有一种共鸣

近些年，伴随着越来越多文学作品成为IP，“原著党”与“改编党”之争也愈发剧烈。显然，文学作品的改编总是很难绕开“忠于原著”之问。

石川庆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。他说，对“忠实”的定义不同，具体的做法也会不同。相比文学作品，影视非常具象化，无论导演在多大程度上忠于原著，也总会提取出原著中没有明确表达的那部分存在。“但最终，原著和电影之间会有一种共鸣。”

石川庆在上影节

孙甘露深以为然。在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中，他对《远山淡影》这部讲述人们会在回望中“重塑”往事的影片印象深刻。“这部电影提供了一种特殊的感性，我们不仅仅看到了一个故事，更重要的是，我们感受了一种情感。”

在看过原著小说与电影之后，孙甘露认为无论文字叙述所暗藏的不确定性，还是影像画面所呈现的相对明晰，都揭示了人物心理层面复杂的日常感知，探讨了人物的内疚和自欺。

“小说和影像，它们都不仅仅是叙事的手段，而是我们观看与理解世界的方式。”